序章 前缘

起唇角，艰难地说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闻言，兰羲闭上眼睛，唇角溢出一丝满足的笑意。他苍白的脸色映着胸前猩红的血色与火红的发色，愈发显得触目惊心。强忍下从胸臆间透出的腥意，他怀里有她，已经让他满足得想要叹息。

    清风吹过他年轻的面庞，勾得她银白的发丝轻搔他的脸，还是昔日那个，她熟悉的青年脸庞。

    笛声袅袅。他面色苍白，却笑得灿烂。

    那从来都如谪仙般的风华，此刻更像是要极尽最后的美丽。

    “烈风……你说……若有来生……”

    若有来生，我们应不会再像今世这般结局了吧？

    若有来生，我还是希望能够遇见你，希望我们能有那样的前缘。

    若有来生，我们便能……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远方的笛声忽而一顿。

    最后的时刻已至，天光忽然大盛，似要将世上一切都照个通透。烈风一怔，天光盛极之间，她感觉到怀里本就轻飘的身影渐渐消失，眨眼间，竟见兰羲的身影变得透明起来。直至数息后，他的身形无声消逝成一束白光，消散在天地之间。

    此时此景，竟让所有看见这场面的人们心中，都平平生出一丝不忍来。

    清风海上碧波荡漾，天地间漂浮的雪花盛开，在寂静的空气中飘摇。

    她收回双臂，手指在身侧紧紧收握成拳。

    “若有来生么……”虽说他们已经站上神位，可终究无法逃脱开人类的命数。

    死了便是消逝。

    死了……便是天人永隔。

    他们哪里有什么来生？只怕连记忆，也不可能留下吧……

    呵……她最后的一声叹气悄然化在空气中。似带着释然的淡淡笑意。天地间又响起她清越的淡淡嗓音。

    “兰羲，若有来生，我便再还你两条命。”

    话落，她的手中轻捏一诀，婀娜身影霎时化作漫天点点银雪，掀起一道道雪雾，随风飘散。

    清风海上清风徐徐，冰天雪地间雪花纷纷。众人疑惑地眨眼，四野安静得不像话，天地间瞬息再也没有他两人的身影。

    天地俱静。没有人能反应过来，不过一瞬之间，代表着万神大陆最强的两个人，风华绝代的火神与冰神，竟然先后选择消逝在这个世界上。

    “不要……姐姐……”一蓝衣少年突然拨开人群，从海畔悬崖上奔出来。仔细一看，竟是一个**岁的少年模样，眉目间，竟与方才羽化归去的冰神有七分相似。那少年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，兀自冲向他们二人片刻前相拥的位置。

    可这天地间，哪里还有他姐姐的身影。

    只余银雪纷纷。

    众人看得不忍，人群中一些个熟知此间缘由的人，眼角悄然泛起泪光。

    “一心师父！兰羲哥哥呢？还有云姐姐他们去哪里了？”有一个年幼不太知事的小姑娘扯了扯身前一个中年男人的衣袖，好奇地问道。

    那个中年男人闻言，静静吐出一口气，抬眼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两个人消失的地方。脑海中仿佛又浮现云烈风在逝去之前的绝色笑颜，他苦笑一声，低声道：“或许，他们是去寻一个能重新相识的机缘吧。”

    清风海畔数万之众，皆是目光怔忪地看着海子中心依旧飘摇的雪花，默契地保持着沉默。

    片刻前消失的笛声又自远方传来，不同于之前的冲天的杀气，这一刻却是分外的哀婉决绝，似声声泣血，声声染泪。笛声悠扬，伴着银雪纷纷落下，伴着清风海上白光星星点点，交织成一场绝美惊心的诀别。

    羽化时能有如此盛景的，整个万神大陆，约莫也只有他们两人了吧。

    双神寂灭。

    万年不遇的银雪落满整个三重天。

    之后千年间，万神大陆上再无如此清风银雪。

    千年过去。

    笛声悠扬，令听者无比心神平静。四周祥云腾腾，白茫茫一片，唯有云雾缭绕的险峰之巅上有一团微微火光跳动。

    天地间有一个淡然无波的声音响起：“你原该魂飞魄散，我却救了你回来。因你死前执念太深，也因我心存私念。我，要你为我做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山巅上的火种猛地一颤，随即腾起三尺高的火光。火光中隐有人影浮现，却也只能看到个轮廓。半晌，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：“是她吗？她还好吗？”

    “世上事皆有因果，你们位列神位自然也会有你们命定的劫数。你的成魔劫数原是失败于你的魂飞魄散，但我重塑你的神魂之后，你只要沉睡万年将破碎的神格修补完整，就可以重回万神大陆……但是，她还没有，你羽化那天她亦是自毁神格随你而去。她命中的劫数因你而起，因而也需由你终结。我本希望你此次能助她一臂之力，但若你没有将神格修补好，只怕再也没有重新成为火神的一天。”

    火光流转。

    清朗的声音毫不迟疑：“过去我愿意为她大杀四方，愿意为她成魔，愿意死在她的手中……我什么都愿意为她，成不了神又算得了什么。我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无波的声音又说：“你沉睡千年，她的意识也在天地间飘荡了千年，近日我察觉到她的神识有苏醒的兆头。很可能在三年之后便会降世。你若要去帮助她，就必须重新转世成人，之前的记忆也会消失，你可愿意？”

    “不管她在哪，送我去她的身边！”